在我的新闻职业生涯中,做过省报记者、编辑、总编辑。2003年4月退休后,我依然难舍文字角色,便应《特别关注》杂志社社长、总编辑朱玉祥先生邀请,做起了这本杂志的语文阅校专员。
语文阅校员,不像总编辑那样高屋建瓴地对杂志的构架进行顶层设计,也不像编辑那样,按照总编辑确定的方针和栏目,慧眼识珠地精选合乎标准的文稿,只是在杂志出版之前从语言文字表达是否有误是否准确贴切的角度,对文稿进行逐篇阅读与审视,大体上是一名校对员吧。
《特别关注》是一本文摘期刊,每期选用的文稿有110多件,13万余字。这本杂志期发行量最高时达到400万份,居世界华文月刊之首。杂志遴选的文稿的原则,放眼海内外,优中选优,美中选美,妙中选妙。所选文稿,有的出自国内的名家名流之手,也有的来自国际知名大家的名篇名著。这些稿件的作者,或为作家、艺术家,或为历史学家、经济学家,或为社会学家、心理学家,或为文化界、实业界精英。同时,由于文摘期刊的特别属性,编者选择的这些文稿,还都是经过报纸、期刊发表过,或由出版社编辑成书并公开发行的作品。
面对这些出自名家笔下且经过原发载体编辑过的美文、妙文中的“精品”,文摘杂志的阅校员还有必要继续进行再“审视”“再编辑”?我的阅校实践的回答是:需要;或者说,有必要;有时还很有必要。
早在1951年6月6日的《人民日报》社论中,就发出了“正确地使用祖国的语言,为语言的纯洁和健康而斗争”的呼吁,并指出:“目前的报纸、杂志、书籍上的文字以及党和政府机关的文件”,在语言方面“存在着许多不能容忍的混乱状况”。当下呢?一如2013年8月9日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的王彬彬教授的文章所指出的那样,“一些语文病象,在今天并没有减少。随意翻阅今天的报纸、杂志、书籍,用词不当和语法、逻辑方面的问题,经常能碰到”。
十余年间,我在语文阅校岗位上,拜读了《特别关注》杂志付印前的文稿大样一万四千多篇,一千六百余万字。认真咀嚼这些文中精华,或让人从中得到思想的启迪,或受到艺术的熏陶;或令人警醒,或催人奋进。与此同时,阅校的岗位职责也令我睁大眼睛,对眼前的妙笔美文“吹毛求疵”“咬文嚼字”起来。或纠其“一字之误”,或匡其“词不达意”,或顺其“含混句义”,或拆其“叠床架屋”,或平其“过度夸张”,或正其“不当标点”。
比如,一篇文章里说,“乡亲们围炉沽酒,其乐融融”。句中的“沽”字就值得研究了。“沽”有“买”的义项,如“沽名钓誉”;还有“卖”的义项,如“待价而沽”。此处的“沽”字显然是用错了,可改为“饮”“品”,雅一点,也可以改为“把”字。
阅校过程中发现,即便是那写创作过“经典”作品的知名作家,文稿中也同样存在这样那样的语文问题。有一位深受读者喜爱的女作家,写了一篇深受读者喜爱的文章,但阅校中发现文稿中有一个词用得不够贴切。文中写道,“中国人的脸是十分敏感的,在沉静的表面之下,有着千丝万缕种表情”。“千丝万缕”,意思是千条丝,万条线。原形容一根又一根,数也数不清,多形容人与人物与物相互之间的种种密切而复杂的联系。显然,“千丝万缕”不尽符合此处的语义。还有一位知名作家在一篇文章里说:“那个把死马医活的人,就是我大爷爷。”这里的“死马医活”,就有些过度夸张了。
当然,作为文摘期刊的阅校员,面对的文稿并非作者所赐的原稿,文中的语文差错,也许是原发书、报、刊编辑的不慎所致,让作者背了“黑锅”。但是,无论差错出自谁手,均应坚持汉语表达需“文从字顺”的基本要求,一一加以校正,尽力避免那些不该出现的错字、错句、错的标点等等再次暴露在读者面前。
汉语的语文积淀十分沉厚,内涵十分丰富,同时也随时代的进步而不断发展变化。作为一名语文阅校人员,我依照国家现行的语言规范,对视野范围内文稿里的瑕疵,作了力所能及的校订与辨析。在同行和朋友们的鼓励下,将平时随手记下的“辨析”文档加以整理,将其中的1500余条(简称1001例)辑录成书——未望它进入书肆,只是作为个人“阅校业务”的一页档案,作为馈赠同行同事文友和亲朋的一羽“鹅毛”。
我十分庆幸拥有过文摘期刊“阅校员”这个岗位,让我有机会对世间的文章精华一边美美地“嚼”,一边细细地“咬”,真一个“咬咬嚼嚼滋味长”!只是自知素养浅薄,“咬文嚼字”中的不妥和疏漏,实难避免,甚至出现错咬、乱咬的情形,恳望被“咬”文稿的作者或原发编者,以及读者朋友给予批评和指教。
本书正文分为七辑:细察一字之误、勘正词不达意、理顺逻辑紊乱、拆除叠床架屋、平复过度夸张、商榷标点不当、关注高频差错。每辑之首有一段文字,简要介绍本辑的“咬嚼”内容;尔后以楷体字列举从杂志大样文稿中挑出的“带病”例句,症结处加方框标示;接着例句的是阅校者的“辨析”——指出句子的病源,并提出修改建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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